【昭瀛】十里红妆

【食用说明】

1.文司瀛主视角,大量私设注意(官方速度实装驸马打我脸吧)。

2.CP感基本等同于没有,因为从目前给到的剧情来看,他们本该如此。

3.长文预警,一发完结。


——————【红烛昭昭,君心怊怊】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【文司瀛看向大公主的方向,公主也与他遥遥相望。】

【两人穿着一般制式的喜服,又都已残破,在这乱战过后一片疮痍的庭院中,该说是登对……还是荒谬?】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二十四日公主府中记



昭阳公主婚期将至,宣京内一片繁华喜庆。

公主府出入来往的人多了起来,驸马文司瀛自然也得不了清闲。

试婚服,过流程,连喜宴开宴时的祝词也要字字背熟。看着那些围着他转的人们,文司瀛脸上的浅笑多少有点无奈——他们倒是比他这个驸马还要兴奋。


“驸马,同文行会长求见。”便是在这百忙之中,府中侍从传话过来,文司瀛抽身而出,迎上着一袭白衣的年轻男子,两三句寒暄后,便引着他一同朝后院走去。


这次意料之外的会面只持续了短短一刻,谈话内容大多是些亲朋的叮嘱和祝福。身为文家家主,这些话由文司宥带到倒也妥当。

话毕,文司宥称还要回一趟明雍书院,不便久留,文司瀛也就没再挽留,只将对方送至门边。

公主府前的街头巷口已被红绸铺点。十里红妆路,一眼望不到尽头。

“十里红妆,佳偶天成——”文司宥忽然开口,语气如常,视线却并未落在那明媚的色彩之上。他转身站定,朝文司瀛恭敬地行了一礼,“堂兄,给你道喜了。”


直到那抹白色消失在赤红之中,文司瀛才收回目光。他无意探究那声恭喜里有几分深意,只是心中不免五味杂陈。

若说这十里红妆,他年幼时就听家中长辈提起过——当年文郑两家联姻,十里红妆盛景或许足以媲美当下。

凤冠霞帔,红烛罗帐。

才子佳人,良缘天赐。

然而,这曾被坊间传作佳话的姻缘,终是被野心酿成的人祸摧毁,化作高楼下触目惊心的红,覆上了家族衰落的灰。


或许,身为文家子弟,生来就注定与“十里红妆”中最美好的寓意无缘。

便是当下,纵是这满目琳琅,也消不得秋风瑟瑟,更遮不住那暗处翻涌的杀机。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【段落分割线】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文司瀛不太像一个商人,言行举止倒更像那些文人雅士。

父亲怨他圣贤书读得太多,读坏了脑子。


彼时,文家商会在越阳一家独大,势头正盛。文司瀛身为分家之子,虽不及本家的子弟受关注,却也是家族中备受期待的接班人。

然而,文司瀛从未“觊觎”所谓“掌舵人”的位置,且对文家行商时诸多见不得光的勾当十分厌恶。即便跟着家中长辈学习经商之道,却也总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。赚不得盆满钵盈,只落了个德行高尚,温文尔雅的好名声。


并非旁人议论那般要“扮猪吃老虎”,只因少年时的文司瀛志不在此——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,才觉痛快。

那年,他与同砚游学华清,同清崖书院的学子清谈论道。虽所言甚浅,多有偏颇,但满堂的少年意气,拳拳报国志,却是真切得很。

辞别之际,文司瀛幸得清崖书院院长,当朝文官之首的季太傅赏识,一句“后生可畏”,让他归途中的车马劳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。【注1】


后来,文司瀛同父亲讲了想要考取功名,入朝为官的愿望,却被父亲苦苦劝说,“你若入仕途,这多年积累的家业,谁来接手?”他答文家子弟不止他一人,多得是愿意在商海驰骋的人才。

“可自古为官为商,各有一道,你若选了另一条路,又要置文家于何地?”


父亲这一问,触了他心中一直不愿去碰的那根弦。

文家经商立业,如今富甲一方,海陆两道并驾齐驱,若有一日成为大景第一富商,倒也并非痴心妄想。

但,权与利,自古以来,一旦纠缠,就易生出祸端。这个道理,文司瀛自然明白。

本以为,身为分家之子,总是能比本家的子弟多些选择的自由,可那自由,如此看来,或许只是父亲平日容他多读些古籍经典,少看些账本罢了。


抉择的烦闷并未持续太久,一道圣旨便封住了文司瀛的所有选项。


文司瀛已经不太记得那满院喧嚣,宾客竞相道喜的情景了,唯父亲与他同坐石桌旁时的寥寥几言全都刻在了心上。

“大海凶险,却也壮阔斑斓。唤你为‘瀛’,便是盼风平浪静时,你能多出海走走。世间万象,世情冷暖,本不该只窥这越阳一隅。”

“可……可你到底是被困在了文家,被拖入朝堂之中,为父……为父护不了你啊!”


那夜,明月姣姣,清风徐徐。

清风吹干了父亲眼角的湿润,月光拂去了少年眉间的茫然。


——————【段落分割线】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关于那个能够相携一生共白首的人,文司瀛是想过的。

情窦初开的年纪,不管是书中描写的相敬如宾,相濡以沫的伉俪情深,还是说书人口中感天动地,缠绵悱恻的儿女柔情,都曾撩动他的心弦。

他或许不会如前人谱一曲《凤求凰》只为搏佳人回眸,却也向往着琴瑟和鸣,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。


但是,天之骄女,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,却是文司瀛从不敢施予妄念的伴侣人选。


“天子这是要拉拢文家啊,皇亲国戚,这文家可就更无人能比咯!”

“这哪是什么‘拉拢’,要我说,这可是把刀子架在文家脖子上了!”

“这么着急把公主嫁出去,还不是为了保‘那一位’——”


文家初承圣恩的那段日子,关于赐婚的缘由成了坊间茶肆闲客的谈资。人们等着看文家能摆出怎样阔绰的排场,可作为当事人的文司瀛,却迟迟未能赴那一场婚宴。


赐婚的圣旨到了没多时日,昭阳公主入天枢军,驻守西北,婚事不得不搁置。

后来,文夫人坠楼身亡,文郑两家关系彻底破裂,文家虽较已经一蹶不振的郑家强些,文家商会的实力却也大不如前。【注2】

那场风波后,有关“赐婚旨意会被收回”的消息不胫而走。

然而,一年又过一年,眼见着同文行在文司宥的操持下由衰入盛,同文行的标识渐渐遍布大景郡府,这桩看似摇摇欲坠的婚事也没有任何变动。


昭阳公主率军靖平边疆,大景不败战神的威名远扬内外。

同文行的生意蒸蒸日上,大景第一经商世家的称号名副其实。

人们不再揣测婚事内含怎样的阴谋权术,只赞叹天子慧眼识人,到底是璧人成双,天作之合。


那些年,每逢昭阳公主班师回朝,这桩婚事都会被宣京百姓提起,想着十里红妆铺京城的日子定是近了,可心愿终是次次落空。


“我可听说,公主殿下一直忙于军务,就是为了躲婚呢!”

逢采购时节,文司瀛携几名府中侍从和商会伙计一同入京。路行一半,便被突然出现的官兵赶至街旁。

原是公主殿下回朝,需维持主街秩序。他们置身人群中,碰巧听到有路人议论那桩婚事,伙计忍不住也开了口。

“为何要躲?公主殿下虽贵为天之骄女,可我家公子也是大景顶优秀的世家子弟,与公主殿下般配得很!”府中侍女小声接话道,语气里满是为文司瀛不平之意。

“不可妄言。”文司瀛出声制止,眼中却并无责备之意,伙计和侍从识相地闭了嘴。熙攘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,文司瀛望向长街尽头,眸间似染了一层雾气。


说起来,自接下了这一纸婚约,文司瀛就早早将宫中礼仪、驸马之责牢记于心。公主府位于宣京何处,与哪些府邸相邻,从公主府至皇宫,要经过几条街,几个路口——他虽从未走过,却都知之甚明。


唯独,昭阳公主其人——他的婚约者,对她的了解,怕是和寻常百姓并无多大差别。


婚事因各种缘由一再推迟,文司瀛当然想过,或许公主本人对这桩婚事是不满亦或不愿的。

然而,听罢伙计与侍女的那番“争论”,他竟第一次感到“昭阳公主”于他而言,不再是那么陌生疏远。


——原来,便是位高至公主,也说不得一个“不”字吗……


一股惺惺相惜之感自心而生。

这些年,他愈发对文家鼎盛之下的如履薄冰有所体悟,而他本以为是布局之人的公主,竟也只是局中人。



昭字军旗迎风展,锣鼓齐鸣贺君还。


人群中忽然爆发阵阵喝彩声,那红缨白马,倾国英姿便撞进了文司瀛的眼中。

他有一瞬慌神,不禁为自己的失态心生懊恼——为何如今的自己,还会如初见般,乱了心神。

或许,文司瀛已然较少年时成熟稳重得多,却终究还是和少年时一样,没有胆量去探究那或许本就不该存在的心事来处。

他努力让自己配得上“驸马”之名,为了文家,或许也是为了,若真有一日与那人携手礼成,便是在这无谈情爱的联姻中,也能让她不至于太过为难。
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【段落分割线】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承永十四年,距离婚约初立已约十年之久。【注3】

文司瀛抵宣京,入公主府。这次会面,谈的是婚事,却也不是。


早在入京之前,文司宥已与文司瀛讲明了这次与公主的合作。公主要以这桩婚事为饵,引暗斋出动,他需要做的,便是配合公主演好这出戏。

计划虽周密,但文司瀛还是隐约感觉到其中险象迭生,尤其是听到公主不惜让世家子弟易容,也要乘轿子过那十里红妆路时,他忍不住问道,“若只是为了引暗斋来阻止联姻,那以我为饵,总好过让公主或其他世家子弟以身犯险,公主为何还要……”【注4】

“暗斋行事诡谲,手段狠辣,哪里是你想要他们如何,便会如何的。”经对方点拨,文司瀛顿觉是自己想得天真了,哂笑一声,称还是老老实实地完成任务,不要乱动脑筋得好,并没有留意到文司宥脸上转瞬即逝的复杂神情。



宣管事引文司瀛至书房,那一袭红衣已等候在案前。

他依制行礼,昭阳公主邀他身旁落座。


谈话的内容与文司宥所言相差无几,想来是公主殿下仍需再次确认他的合作意向,才特意安排了这次会面。


“婚礼当天,本宫会在府内安排亲信与人手,时刻监视席间动向,定不会让暗斋的人伤你分毫。”


这出自大景战神的承诺,掷地有声。而文司瀛到底是没有说出那句“谢公主厚爱”,只恭敬回答,“公主殿下圣恩,文某无以为报,唯助您实现心中所愿,方敢不觉惶恐。”


不过一炷香的时间,文司瀛便起身告辞。

未料出门之时,昭阳公主忽然开口道,“你可信我?”

文司瀛转过身,行礼后答,“信。”然而,见昭阳公主脸上仍有犹疑之色,他思忖片刻后,继续说道,“同文行自文某堂弟文司宥接手后,行事经商只认一个‘诚’字。堂弟从不说谎,但与他交往,总免不了会犯嘀咕,不知他心中打着什么算盘——”文司瀛似是听到了昭阳公主轻笑一声,连她眼中都多了些赞同。

“堂弟与文某提及此事时,文某心中尚有疑虑,今日有幸得见公主殿下一面,这心中疑虑已然消散。为了此番事成,您不惜以手中军权为筹码,有这般气魄与决心作保,文某又怎会不信。”



离开书房后,宣管事与文司瀛一路同行。

对这位管事的身份,文司瀛略有耳闻,知他虽有宣姓,却也只是旁系家的子弟。若论这身世,倒是与自已颇为相似。

途径一处空寂的假山处时,宣连隐放缓了脚步,文司瀛察觉后也一同慢了下来。

“公主殿下自幼与先太子感情甚深,而今暗斋之事与先太子多有关联,殿下她……”宣连隐停顿片刻,似是在斟酌用词,“有时,也顾不得事事周全。”


好一个“事事周全”——

文司瀛细细品味起这词中滋味,品来品去,却只品出无奈与酸涩。

“公主殿下乃性情中人,文某明白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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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婚当日,百官来贺,万民同喜。

按礼制,巳时正,公主拜别帝后,附马于府中策马,十里红妆铺金玉。巳时二刻,公主于殿内上轿,轿出宫门时,附马需策马踏上十里红妆。


文司瀛置身这十里红妆盛景中,看似风光无限,心却是一直悬着。

——公主与花家少主他们,可还安全。

——堂弟为何去了明雍书院之后,再无音信,今日也未曾在府中出现。

——如今,可是有利箭暗器已经对准了他的喉咙。


虽早已应下要助公主如愿的约,但只是在人前藏住这些不安的心绪,都耗费了文司瀛的大半精力。直到喜轿如约而至,远见轿中人一切安好,他才松了一口气,下马去迎。


喜厅外,傧相一声悠长的唱和引得厅内众人纷纷转了视线。

如文司瀛所料,盛装的昭阳公主,出现即成焦点。他心甘情愿当着陪衬,维持着恰当的笑容。


——既然公主已经平安入府,暗斋想要阻拦礼成,喜宴之上便是最后的机会。


入席后,文司瀛按照已在脑中排演多次的情景,念完“台词”。放眼望去,这席间聚了景朝大半官员,觥筹交错间,暗涌翻滚的又岂只暗斋的歹意。

文司瀛不喜与人相争。以前,哪怕被困于旋涡之中,他总归是能尽量避开。如今,只是在厅中走上一遭,那些明争暗斗就被他尽数看进眼里。直到见到同乡旧识周郎中,他心中不断积累的烦闷才稍稍平复了些。


周郎中是昔年瀛海商会资助的入京赶考的学子之一,高中后专程回乡来谢。彼时,文司瀛已将重心放在了经商上,但每每与周郎中聊起入仕之事,竟像是自己也完成了少年时的心愿,因此与对方愈发熟络起来。

“恭贺驸马,祝殿下驸马,百年好合。”寒暄之后,文司瀛多停留了一阵。然而,他不曾想过两人的熟络竟会将周郎中连累致死。


文司瀛愧恨交加,三方争执之时,他“落荒而逃”。

明明,他们做好了“万全准备”,明明,他早知喜宴之上会“有事发生”,千防万防,却还是让无辜之人成了赌局的牺牲品。

——若是最初,若是最初……他手握玉壶一瓶,眉间尽是愁色,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

凶案未结,危机再起。

自称暗斋领斋的女子率黑衣人将文司瀛与众世家子弟团团包围。喜厅之内未见援手,女子欲用言语挑拨,文司瀛武艺不精,挡不住黑衣人的猛攻,而见他人为护自己受伤,他又实在不忍,遂开口相劝。

“不必再护着我了,我仅一人之身,不该牵连诸位家族。”


花家少主仍不肯让开,文司瀛看向这位年纪尚轻,却胆识过人的“公主合作者”的背影,心中百感交集——或许,与对方相比,自己远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合作者,也担不起家族的重担。


“何人造次,本宫的府邸,还轮不到细犬放肆!”

一声喝令,来人单手执剑,一身华丽喜服已被撕开,繁复的广袖与裙摆在风中如血般飘扬。

待文司瀛定了心神,才见昭阳公主已然挡在了他与花家少主身前,宵小尽退,剑指寇首。


昭阳公主布下的这盘赌局,终是由她亲手结束。


——————【段落分割线】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一场婚宴,一场戏。

文司瀛不知那暗斋领斋会落得什么下场,但自她供出堂弟之名,不管真假用意,均宣告了这场联姻的终结。

文司宥不见其踪,他也不知该如何为这位堂弟辩解,只是恍然间记起彼时与文司宥的一次对话。他问,“若是暗斋没有出手,礼成了又该如何?”文司宥没有回答,只将手边将尽的烛火剪灭。

当下想来,这问题定是只有一个答案,而文司宥对此早就心知肚明。


庭院内聚集的人一一散去,文司瀛望向昭阳公主,她的目光亦落在他身上。

他们之间的咫尺之距,却像是隔了万里,此刻这不经意的“默契”,反倒显得讽刺。



“对一个人来说,这毕竟是一生只有一次,最为重要的事,不会遗憾吗?”


——会遗憾吗?

被问及时,他以“世家子弟,多得是身不由己”作答,回了花家少主的困惑,还不忘宽慰对方,无需因他与公主殿下的这桩婚事,对美好姻缘失了信心。


但文司瀛从未对他人提起的是——有些人,能够相遇,便已是此生幸事,此后种种,无论悲喜,又何谈遗憾呢
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【完】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【注1】在主线之中,从文司瀛与季太傅的互动来看,两人应该是相识的,且文司瀛相当尊重身为文官之首的季太傅,故作此私设。

【注2】根据大公主对婚约用意的推断,拉拢文家,牵制公主,应该可以推断出,下婚旨的时候,文家应该是一家独大,所以时间应早于文郑彻底闹掰(文夫人坠楼)。

【注3】一个时间线推断,公主十四岁入伍,主线中称婚旨下了之后,为了逃婚,她就参军了,所以时间间隔应该并不大。如今公主成婚时二十四岁,那差不多就是十年。

【注4】结合文司瀛相关剧情的一点私设,公主以身犯险这事的成本其实挺高的,若必须有人涉险,很难不考虑文家人。但我个人倾向于文老师从中斡旋,要求公主派保文司瀛和文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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